不知菇

明日が見えないんだ

花栗鼠的糕饼铺

小动物的后续,有一点独伊的暗示哟


好期待大家的粮食////小动物太可爱啦 

  这天,安东尼奥一反常态地起了个大早。他兴奋得几乎感到自己的胃抵在喉咙上,因此早饭就只吃了几块三明治。他花时间好好打扮了一下自己——靴子细细擦一遍,上好油后晾在外面;早就洗干净的衬衫要抖一抖,连袖口的扣子都擦得铮亮。然后安东尼奥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深棕色的卷发,拿剪子修了几缕像杂草似的发梢。他选了一件浅色的薄外套。那是他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还带着当时塞进去的干草包的香气,配着晚春的天气正合适。一切打理完毕后,他提起放在门口的大篮子——里面放着好几个长颈瓶,装着几种他最引以为傲的果酒。他找了一块亚麻的大手绢,把摆得整齐的瓶子严实实地盖上。快到中午时他锁好门,哼着小曲兴致冲冲地出门去了。

  

  今天他终于能吃上他念念不忘的小烤饼了,因为他正要去对岸的糕饼铺拜访他新结交的朋友。说起这位新朋友,一只叫罗维诺·瓦尔加斯的花栗鼠,安东尼奥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尽管两只动物初次见面时受了惊的罗维诺拿榛子包狠狠揍了安东尼奥一顿——后来罗维诺发现那包里的榛子竟然碎了一颗,要知道那些硬坚果连石头都砸不开呢!但等他们都心平气和,可以坐下来好好聊天时,安东尼奥马上就发现罗维诺和他做的小烤饼一样热气腾腾,可爱得不行。那只花栗鼠变成人之后还是个少年,个子比自己矮了一个头,没了毛茸茸的大尾巴后清瘦极了。他说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平时他负责烤各种糕饼——他的手艺没的说,但讨厌拥挤的人群和噪音。于是他的弟弟在柜台负责结账。罗维诺说那孩子总是笑眯眯的,比他自己更讨人喜欢。听后安东尼奥激动起来,大声地反驳了他自卑的观点。之后安东尼奥意识到为什么罗维诺在听到自己对小烤饼的热忱后会如此惊喜:总在后厨的人,大概是听不到顾客们的夸奖;也看不到他们排队时期待的眼神,和拿到小烤饼后满足的样子的!那一瞬间,这只充满正义感的狼立刻感到了责任,觉得自己有义务,必须把小花栗鼠错过的赞美统统补回来才行。于是他坐直了身体,把能想到的词全用上,用最热情洋溢的语调和手势滔滔不绝地和罗维诺说起他的小烤饼有多好吃。而小糕点师被突如其来的赞扬吓得呆住了,竟然有些害羞地不知该怎么办。他先是微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然后又为了掩饰害羞变得气势汹汹。最后他嘭地一声变回了花栗鼠,跳到树枝上把脸藏在毛茸茸的尾巴后面,说什么都不肯再听了。

  

  那天他们分开时,安东尼奥特意记下了罗维诺糕饼铺的地址。“但我们现在不开张。”罗维诺用颇具专业精神的认真语气嘱咐说。“春天刚来,食材还不齐全。你要是想吃小烤饼,那就下周三再来吧!但我们的小烤饼卖的可快。你得中午到,才可以在开门前先吃几块。”安东尼奥听后兴奋极了,马上答应了下来。他送罗维诺到河边,看着他变回花栗鼠,然后帮他从树洞里拖出了一条小小的木船——那船真的小极了,安东尼奥能毫不费力地叼着它游过河。安东尼奥帮着把小船放进河里,看着罗维诺划着小船到河对岸去了。

  

  那天起,安东尼奥就开始期待去拜访罗维诺的小糕饼铺了。他晚上依旧辗转反侧睡不着,但与之前的沮丧相比,这次他的心里满满地全是迫不及待的愉快心情。他没告诉基尔伯特与弗朗西斯这件事,因为他更想看到当他也拿着一罐小烤饼,并且告诉他们自己想吃多少就有多少(这可就算是吹牛皮了)的时候,另外两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等那一天终于来时,安东尼奥早早准备齐全,他的步子几乎跟不上自己迫切欢快的心情。然而当走到河岸前时,喜滋滋的狼忽然傻了眼:他可怎么过河啊?

  

  若是平时,安东尼奥大多会变回狼形游过去的。他天生就是游泳的好手,只要在事先把毛发甩干,变回人形时便不会弄湿衣服。况且今天的天气也好:阳光足,河水静静地流着,就像银灰色的丝绸似的。可现在他手里还拎着一个装着几瓶酒的大篮子。篮子那么沉,在水面上是绝对浮不起来的。尽管安东尼奥知道几处浅水的地方,可若是变成人形趟水过河,湿淋淋的去人家做客,得多丢人!

  

  安东尼奥正苦恼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清亮甜美的歌声。很快一个划着小船的人影出现了。那是个棕发少年,远远看着就像是罗维诺。但一看得仔细些,安东尼奥就确定那一定是他的双胞胎弟弟费里西安诺了。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扣,而是在脖子上系了一条青色的小丝巾。和他的哥哥不一样,费里西安诺的鼻梁上有几颗小雀斑,春日的阳光在他的鼻尖蒙上一层薄薄的汗水,俏皮地闪闪发亮。费里西安诺兴致勃勃地划着船,在看到安东尼奥时大声和他打招呼。“你一定就是安东尼奥了!”他带着笑意说。

  

  安东尼奥被他活力的笑容感染了。“没错!”他走过去,在费里西安诺将将把船停住时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上去。小木船被他的动作晃了几下,费里西安诺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但马上笑着稳住了船。“哥哥一定要我来接你!”他飞快地说,然后好奇又友善地打量着安东尼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那天哥哥回来高兴得不行,可只说你要来做客,别的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安东尼奥咧起嘴笑了:“我可不敢未经允许就和你讲!”然后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他们都可清楚罗维诺的脾气啦。

  

  费里西安诺稳稳地把小船划到河边一处的灌木边,他的动作和那天罗维诺一样熟练。在已经浓密的树叶后藏着一个深棕色的树墩,安东尼奥帮着他把小船的船头拖上来绑好。他对隔岸的树林不算熟悉,只觉得一切都新奇极了。他们走得很快,不一会就到了两兄弟的糕饼铺。

  

  安东尼奥睁大了眼睛,面前的房子无论是配色还是形状,都活像是放在蛋糕上装饰的糖果屋一样可爱——墙是干净的奶黄色;厚实的木门上有像巧克力一样的方形纹路;在门两边各有一个又高又深的灰色石台,里面种满了安东尼奥叫不上来名字的植物,叶子和花瓣都小巧玲珑。罗维诺一定已经升起了炉子,因为棕色屋顶上的烟囱正噗啾啾地吐着烟团。“你们的房子真是漂亮极了!”安东尼奥衷心地感叹道。“今晚我可怎么回到我那个家里啊!那里又破又旧,灰突突的,没有这里一半好!”而费里西安诺害羞地挠了挠鼻子。“我们可喜欢住这啦。”他打开门,挂在门口的橡果形状风铃立刻欢乐地响了起来。“进来吧!”他招呼着说。

  

  笔者该怎么形容安东尼奥进入糕饼铺时的心情呢?大概就像是一位学究踏入满是珍稀藏书的房间,或者花花公子走进了满是漂亮姑娘的舞厅,守财奴在地下室发现满是金币的木箱一样吧。屋子里的香味让安东尼奥贪婪地抖着鼻翼。那么多种味道,有的轻飘飘,有的沉甸甸,混在一起却一点不杂乱,反而美妙得不可思议。等安东尼奥把精力放在他的眼睛上时,他又立刻觉得,大概只有最深谙色彩的画家,才能把面前如此令人陶醉的样子复制到纸上了——实木地板踏上去结实又稳当,墙纸是贝壳一样的颜色,米色的窗帘虽是纯朴的单色,但用来把布料束到一起的蕾丝带子却十分精致,显然价格不菲。店面两边都摆着擦得闪亮的桃木柜子,玻璃干净得像是什么都没有似的。所有的糕饼都按照种类摆放好,中间插着小木板,上面用彩色粉笔画着原料的图案。安东尼奥从门口看去,架子上摆着香槟色的苹果派、嫩黄色的蜜桃挞、各种乳白色的,里面填着不同果酱的小馅饼、鲜亮的柠檬方块。还有一排各种莓子口味的蛋糕:深紫的桑葚、浅紫的蓝莓、浅红的树莓、粉红的草莓……除了水果,还有一个柜子,整整三层都放着坚果口味的点心:核桃派、榛仁曲奇、杏仁酥、燕麦饼、板栗馅饼和碎果仁棒。对于年纪过大或过小的顾客,架子里也有豆乳方糕和蜂蜜蛋糕。还有一个玻璃罩子,里面放着新鲜的香蒜吐司片。至于让安东尼奥魂牵梦绕的小烤饼,估计应该就放在屋子中间的,现在正空着的双层圆桌上。安东尼奥满足地环视了好几遍屋内,这时罗维诺听到了风铃声,从柜台后的木门里走了出来。

  

  他也穿着白衬衫,袖子整齐地挽到手肘,系着浅棕色的围裙。他的脸颊因为忙碌红扑扑的,在看到安东尼奥的时候连脖子和耳尖都变红了。“你来了!”他站在那,手插在围裙的口袋里。“呃,小烤饼马上就好。”他说。而安东尼奥也如梦初醒似的举起自己的大篮子。“我带来了酒!”他热情地说。“哦!那真不错。”罗维诺小声说。“所以……这就是我们的糕饼铺了。”罗维诺有点害羞又有点得意地介绍道。“这真是棒极了!”安东尼奥说。“真的是……无与伦比!”

  

  罗维诺的表情看上去像是他要变回花栗鼠然后缩进自己的口袋一样。这时费里西安诺笑嘻嘻地把安东尼奥往前推。“哥哥!你不想让他看看我们的烘焙室吗!”他调皮地眨眨眼,像是看明白了什么似的。罗维诺恼怒地瞪了他的弟弟一眼。“进来吧!”他对安东尼奥哼了一声。费里西安诺没跟进去。他笑眯眯在柜台前清点着零钱,甚至哼起了歌。

  

  安东尼奥走进烘焙室,立刻闻到了小烤饼的香气。罗维诺似乎刚刚把烤饼放进炉子里,料理台上还散落着残留面糊的木盆和搅拌勺,案板上还有面粉和几个榛子壳。“我……费里去接你了,只有我一个人忙!”罗维诺没底气地替自己辩解道。于是安东尼奥马上提出帮忙整理。罗维诺咬着嘴唇有些犹豫,但安东尼奥那么亲切热情,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似的。于是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安东尼奥把外套脱下来搭在一边,也不在乎衬衫会不会蹭上面粉,把袖子撸上去后就忙活了起来。

  

  他们一起站在水槽前,肩膀碰到一块儿,用力冲洗模具和勺子。若是从前,罗维诺大概会抱怨从地下抽来的水太凉。可现在他浑身都像炉子里的小烤饼一样发烫,水滴落在皮肤上反而让他舒服得松了口气。等到一切都洗净擦干时,小烤饼的香气也从炉子里溜了出来。罗维诺赶忙带上圆嘟嘟的烤箱手套,又大声叫费里西安诺进来帮忙。安东尼奥依旧站在水槽边,看着罗维诺弯腰拿出了两盘完成的小烤饼。每一块都圆溜溜的,还冒着热气,看上去诱人极了。这时费里西安诺也走了进来。然而当罗维诺转过身来时,另两个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哥哥!你该去休息啦!”费里西安诺忍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罗维诺疑惑地看着他们。安东尼奥想起对于小动物来说,变成人类似乎是件颇费体力的事情。若是忙起来或者累了,是很容易露出马脚的。比如现在,罗维诺的鼻子下面就露出了花栗鼠时纤细的小胡子,银色的胡须又细又长,随着嘴唇的动作一抖一抖的。“怎么了?”罗维诺不满地皱起眉,小胡子也翘了起来。于是安东尼奥忍不住大笑出声。而罗维诺终于察觉到。“糟糕!”他气恼地用双手捂住嘴,拱开烘焙室的后门走出屋子去了。

  

  安东尼奥赶忙跟在后面,可当他推开门时,被树荫笼罩的后院里确空无一人。只有绿油油的灌木和一个小秋千随风微微晃着。这时他听到树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凑近一看才发现树干上开了一扇小窗,就在不到他肩膀那么高的地方。他弯腰去看仔细,不由得惊叹起来:里面有一间像娃娃屋一样的房间,大小正好供两只花栗鼠休息。里面的装潢精致极了,中央铺着只有安东尼奥手掌那么大的小毛毯,小小的高背扶手椅,上面还放着像方形茶包一样鼓鼓的绣花靠垫。椅子前还放着脚凳,小小的让安东尼奥想起在狐狸王耀家吃饭时,他用来放置筷子的小瓷块。房间里还有一个大橱柜,最上面几层错落地摆着一套绘制了河岸风景的瓷盘,下面则是一套茶具,还有几个镶金边的棕色木盒子,和安东尼奥的拇指指甲一边大。这时候花栗鼠罗维诺从树洞的楼梯里爬了上来,还抱着一个小草筐,里面装满了巧克力松仁。他刚把草筐放在桌子上,就看到安东尼奥正弯腰透过小窗子往屋里瞧。他又想起刚才安东尼奥笑话自己的样子了,于是怒气冲冲地走过去,用毛绒绒的尾巴堵住窗口。安东尼奥被痒得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罗维诺!不要这样!”他大声说,可怜兮兮地请求原谅。“你真的非常可爱!就像是……”安东尼奥苦苦思索着。他后悔自己没多和弗朗西斯似的写些情书,竟落得现在这样不知说什么漂亮话的下场。他得想想,有什么是又可爱又值得赞美,人人都喜欢的呢?这时候他灵机一动。“你就像是……番茄一样!红彤彤、圆滚滚的小番茄!”安东尼奥大声说,这时一个巧克力松仁砸中了他的鼻子。“不许再说了!”罗维诺扒在窗口大喊。安东尼奥说的话显然极合他的心意,罗维诺立刻就原谅了他。他让安东尼奥绕到大树的后面去,在那树干的另一侧,离地面稍近一些的地方有一个对于花栗鼠来说很宽阔舒适的露台,正好在阴凉又通风的地方。比起精心装饰的房间,这个露台似乎更自然纯朴些——一切都是用灰色石块建成的,柔软的青苔像地毯一样盖住了石板。罗维诺飞快地爬下树,割下一个大蘑菇的菌盖当做垫子后舒服地坐在上面。而安东尼奥也变回了狼,他趴在露台下,抬起身子时鼻尖正好抵到罗维诺晃来晃去的小脚。两只动物都觉得惬意极了。罗维诺忙着吃松子,两只脸颊的鼓鼓的说不出话。于是安东尼奥开始讲起他的酒窖还有和朋友做过的蠢事。当说起番茄是种多么美味又漂亮的水果时,罗维诺放下手里的松子,十分赞同地点头,可腮帮子仍一动一动地咀嚼着。

  

  他们歇了一会儿,直到屋内传来布谷鸟钟的声音。罗维诺跳了起来。“糟了!”他急急忙忙地爬下树,变回人形就跑回屋里。安东尼奥也跟在后面。烘焙室里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费里西安诺正把冷却的小烤饼收进方形的纸盒,用深棕色的纸包好后,又用浅棕色的草绳系上一个结实的蝴蝶结。“你为他们留了吗?”罗维诺问。“留下啦!”费里西安诺欢快地说。安东尼奥没大听明白他们的对话,但只是关心地说:“你有休息吗?”费里西安诺眨了眨眼,示意他看向橱柜。那里所有的格子都搁得满满当当,只有一个格子除外。里面只放了一个树叶形状的陶碟子,还铺着看上去就柔软舒服的小手巾。“那是我和哥哥打盹儿的地方。”他有些狡猾地说。“我在那小小睡了一觉,就在你们在外面的时候。”罗维诺的脸又红了起来,在安东尼奥来得及说什么前把一块小烤饼塞进他的嘴里。于是安东尼奥立刻什么都顾不上,开始眼含热泪地小口咬着吃小烤饼了。

  

  罗维诺和费里西安诺的糕饼铺只在下午两点钟到五点钟开门。很快松果风铃就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安东尼奥先是坐在柜台,膝盖上铺着手绢,放着好几块罗维诺给他的小烤饼。化成人的动物们不断涌进小铺子,柜子的每扇小门都开开关关个不停。费里西安诺灵活地包好糕饼,一边充满活力地和每个结账的人打招呼。“下午好!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要是能在室外吃下午茶,一定再舒服不过了!”这时罗维诺招呼费里西安诺去帮忙,于是安东尼奥赶紧把小烤饼收起来走进后厨。在他看来,这家小糕饼铺的生意真是好极了,可对于花栗鼠两兄弟来说,又实在是有些过于繁重。“他们需要帮手呀。”安东尼奥自顾自地琢磨着。

  

  罗维诺打着呵欠,蹲着从橱柜里拿出一个个小瓶子。每一个都像小豆乳瓶一般大,里面装着色泽诱人的果酱。“帮我搬到店里去。”罗维诺说。他让安东尼奥拿来木托盘,把小瓶子整整齐齐码了上去。直到摆满时他才想起什么,担心地问:“你能拿的动吗?可别逞强!”安东尼奥咧嘴笑了起来。“没问题!”他轻松地站起身,毫不吃力。要知道他在自家酒窖里,可是连木桶都举得起。罗维诺为安东尼奥推开门。正巧这时风铃又响起来,走进来两只圆圆滚滚的小刺猬。他们显然还只是小孩子,还不懂怎么变成人形。两只小刺猬都用小胳膊滚着一枚铜板。他们都是教养良好的孩子,直到在门垫上把泥土蹭掉才进来。“抱歉!麻烦让一让!”其中一只神气地大声说。人们马上让开,用疼爱的目光看着两个小家伙。“哎呀!是吱吱哥哥和吱吱弟弟!”费里西安诺笑着为手边的顾客结好账后就走出柜台。他弯下腰,让两只刺猬爬上他的手掌,然后在两个小伙子的鼻尖各留下一个轻轻的吻。“来我这吧。”罗维诺伸手接过他们,而两兄弟在看到罗维诺身后的安东尼奥时不安地往后缩起来。“不用怕。”罗维诺同安东尼奥从未听过的轻柔语气说。“这是安东尼奥,我的好朋友。他是只大灰狼,但是可打不过我,你们不用担心!”两兄弟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若是平时,安东尼奥大概要翻个白眼的。可是罗维诺刚说他们是好朋友,于是现在他正为这话高兴着呢。

  

  罗维诺捧着刺猬兄弟走进后厨。把他们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吱吱哥哥把自己和弟弟的铜板推过去。“噢,今天可是下了大手笔!”罗维诺真诚地感叹说。他拿下一个纸盒,里面装着为小刺猬们准备好的小烤饼。罗维诺先是把一块切成两半分给他们。有安东尼奥这个陌生人在,两个孩子都拘谨极了。他们小口小口地吃,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那只灰狼变成的人,像是要从他头上看出毛耳朵似的。罗维诺忍不住扑哧地笑出来,他支着下巴坐在一边。“他们喜欢你!”他用嘴型告诉安东尼奥。安东尼奥看向两兄弟,他们立刻又把头低了下去。这可让一直自诩人见人爱的狼有些伤心,但却让幸灾乐祸的罗维诺笑得更开心了。

  

  等两只小刺猬都吃完时,罗维诺又拿出了两块。他在每块的边缘都用针扎了小洞。“可我们有刺呀!”吱吱弟弟抗议说。“那可不行,我们的小烤饼可比果子硬!”罗维诺板着脸说。他从杂物箱里拿来细细的毛线,穿过针眼把小烤饼绑在小刺猬的后背,还在前面打了个漂亮的结。“替我向吱吱先生和吱吱夫人问好!”等在两只小刺猬后背都绑好小烤饼后,他捧着两兄弟,把他们从后院送走了。

  

  晚上四点半时,所有的糕饼已经卖完了。费里西安诺和罗维诺都累得打起了呵欠。“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每周只营业三天。”费里西安诺说。于是安东尼奥自告奋勇地提出要打扫店铺,好让他们能去歇息一会。于是费里西安诺和罗维诺都变回了花栗鼠。这时安东尼奥才发现费里西安诺的毛色要更浅一些,几乎算是杏色。花栗鼠们爬到后厨的碟子上,蜷缩着靠在一起睡了。而安东尼奥轻手轻脚地,先是打扫了柜子里的糕饼渣,又用清水擦了一遍。他又擦了地板,确认窗子的玻璃都干干净净的,还把门垫拿出去掸了灰。等一切都干完时,安东尼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颇有成就感地长出一口气,活像这糕饼铺也有自己一部分似的。

  

  等两只花栗鼠醒来时,天已经快黑透了。睡得足足的两人都有了精神,开始张罗准备晚饭。“你一定要留下来!”费里西安诺说。他们领着安东尼奥走到后院,从另一个门走进了房子。原来糕饼铺与两兄弟的家是隔开的,厨房和烘焙室也不同。罗维诺不再让安东尼奥干活,最后在他的坚持下才勉强允许他去布置桌子。一楼因为有糕饼铺,所以留给家的面积实在有些小,会客室和饭厅也就结合在了一起。安东尼奥为壁炉生好火,又给长桌铺好餐布,点燃蜡烛。他按照罗维诺的指示找到橱柜,找到了放餐具的格子。花栗鼠的餐具都精致极了,让安东尼奥想起以前在弗朗西斯家吃晚饭的时候。他选了一套边缘雕着枝叶的瓷质盘子摆到桌上,又整理好银质餐具。然后他拿了三个水晶杯,从自己的大篮子里挑了一瓶最得意的红酒。

  

  很快香气就从厨房门里跑了出来。安东尼奥饿极了,不得不来回打转好转移注意力。他先是去房间角落,那里放着两个铺着亚麻布巾的驼色沙发。还有一个边缘雕着雏菊的桃木柜子,每层左右两侧都摆着书,中间则放着些摆件:一对芭蕾舞者的小瓷人、形态各异的金属花朵,还有一个精巧得令人赞叹的瓶中船。然后他发现墙上错落这挂着些大小各异的画框。有几张画像,看年份应该是费里西安诺和罗维诺的爷爷。另外几张画像是兄弟两人还是小孩子时的样子,看下面的标注,应该是他们刚刚会变成人形的时候。令安东尼奥觉得又惊又喜的是,费里西安诺和罗维诺竟然都穿着女孩子的泡泡裙和小高跟皮鞋。另外还有几张水彩和素描,安东尼奥凑过去,在角落发现了他们的签名。原来这兄弟两人还是画家呢!

  

  这时罗维诺探出头来,宣布晚饭已经做好。等所有盘子都从厨房搬来时,安东尼奥已经不知是第几次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先是酸甜适中的番茄浓汤,然后还有混着面包干和玉米粒的青菜沙拉、撒着碎胡椒的黄油烤洋葱、蘑菇馅的小意大利饺子、浇了好几种酱汁,正冒热气的烤芦笋、豆乳烩茄子、虾球爆米花、还有一大块香喷喷的烤鲑鱼。安东尼奥为两人倒了酒。他们一起举杯,然后都兴致勃勃地大吃起来。等他们都喝了汤,暂缓腹中的饥饿后,安东尼奥就开始聊起天来。当他又说起自己的朋友基尔伯特时,费里西安诺忽然呛了一口。“牧羊犬基尔伯特?”他还没喘匀气就急切地问。“当然!”安东尼奥奇怪地回答。费里西安诺的脸红了起来。“噢!我猜……嗯,我记得他是有个弟弟,叫路德维希。”他装作不在意地说。

  

  “的确是!我可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安东尼奥回答说。费里西安诺戳起盘子里的洋葱圈。“原来是这样!”他支支吾吾起来。“嗯,这倒是挺奇妙的缘分……我是说,唉,没什么。话题回来吧,当你们被那条大鳟鱼拖进河里的时候,路德维希也在吗?”

  

  安东尼奥看着少年发红的脸和飘忽的眼神,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花栗鼠的小烤饼可都是装在小纸盒里,一包只有五块。可基尔伯特是从哪里弄来一罐的呢?他说是自己弟弟从朋友……噢!

  

  安东尼奥恍然大悟地笑起来,开始讲起关于路德维希的所有事来。费里西安诺甚至忘了吃饭。他支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听得认真极了。而一边的罗维诺却恶狠狠嚼着芦笋。安东尼奥本是他邀请来的客人。即使不愿意承认,可罗维诺觉得安东尼奥真是个又开朗、又有趣的家伙。他还想趁着晚饭时多和他聊聊呢!可现在倒好,他竟然和费里西安诺两个人,就着那只要把自己弟弟拐走的蠢狗聊得正欢,自己根本插不上话!想到这里罗维诺更闷闷不乐,越发讨厌起这个还没见面的路德维希了。

  

  幸好两人都意识到罗维诺正在生闷气。于是安东尼奥开始问起罗维诺关于糕点铺的事情。在最开始闹脾气的沉默后,罗维诺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他先是说起夏天时可以用不同的花蜜和花瓣做馅饼,又叹气说他们从森林尽头的棕熊伊万那里订蜂蜜。那只熊化成人形后也高大结实的惊人,弄得他每次去取蜂蜜都战战兢兢的。“我认为你需要一个帮手!”安东尼奥真诚地提议道。“他说的有道理!”费里西安诺也附和道。但罗维诺沉默着没搭腔。他可怕生,到哪里去找一个信得过的帮手呢?

  

  等吃完甜点的蓝莓布丁后,三人都舒服得靠在椅子上。安东尼奥心满意足得像是只吃饱的狗。布谷钟再次响起,竟晚上九点了。“你还要回去吗?”罗维诺问。“我可以划船送你回去。但若你要是想留下,倒也不是不行。”

  

  “胡说。”费里西安诺反驳道。“太晚啦!你又喝了酒,不能再划船了。”然后他不容置疑地站起身,像是颇有权威的家长似的叉腰命令道:“好了!让我来收拾碗碟。至于客房,我想我们还没来得及收拾出来,不如就让安东尼奥睡在你的房间好了。”罗维诺脸马上涨得通红。“可……我是说,这……”但费里西安诺已经站起来,推着罗维诺让他去带路了。

  

  于是罗维诺拿着烛台,带安东尼奥去自己的房间了。他的房间对一个少年的体形来说大小正合适。最大的家具就是红棕色的衣柜了。窗帘已经拉上,对于春夜来说薄厚正合适的布料上绣着叶子。房间中央铺着一张织花地毯。有一个兼用梳妆台的小书桌,墙上对应着挂着一边银边框的椭圆形镜子。尽管屋子里面有一张干净舒适的四柱床,床头的柜子有一大一小两个抽屉。但罗维诺说睡觉时他更习惯变回花栗鼠,在衣柜子上的小床睡。安东尼奥踮脚看,果然在衣柜上面发现了一个精致的,像木碗一样中间微微凹下去的方形床。上面铺着绣花手作床单,还有拍得松软的小枕头和厚实的小毛巾作被子。“你可以睡在我的床上,人形狼形都可以。”罗维诺红着脸,嘟囔着说。

  

  “若是床的话,我更喜欢人形。”安东尼奥承认道。在他的家里也有一个干草堆,当他想用狼形睡觉时就会缩在上面。这时费里西安诺来敲门道晚安,顺便送来一罐豆乳。罗维诺把笑眯眯的弟弟推出门外,然后豆乳倒进悬在壁炉上方的小圆锅,等温热后倒了一杯给安东尼奥。然后他又从壁炉上方的架子上取下来一个小铁盒,里面装满了脆脆的长形饼干,上面用糖霜画着各种花朵。“豆乳加饼干,睡到大天亮。”罗维诺说。“我的爷爷是这么告诉我们的。”两人坐在小桌前,慢悠悠地喝豆乳,吃长饼干。然后罗维诺把盒子放回去。简单洗漱后变回了花栗鼠。“晚安。”他有点害羞地把脸藏在爪子后说。“晚安!”安东尼奥幸福地大声回答。然后花栗鼠灵活地爬上衣柜,安东尼奥听到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布料的声音。他长长舒了口气,把脸埋进干爽舒服的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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