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菇

明日が見えないんだ

门禁十一点三刻(下)

后续来啦,依旧是森林小动物au

感觉隔了好久,也作为伊诞贺文ww小天使们生日快乐呀!


  罗维诺所说的那片树林,与其说是在森林中央,倒不如说是在山脚下的附近。他们走了好久才到。罗维诺脚步飞快,有点心事重重的,嘴抿着又像是想要说什么。安东尼奥跟在后面,尽量不去注意罗维诺发红的耳尖,而是把心思放在记着来时的路上。等到目的地时,罗维诺猛地刹住了脚步。他抬头指着上面,轻喘着气说:“我们到啦!”

  

  安东尼奥也抬起头。真高的树啊!要是想看到树冠,直接站在树下向上看是不可能的——笔直的树干直到一两米高的地方还没有什么枝叶,但从三米左右起,又细又尖的树枝像是巨大的刺一样突兀地支出来,上面满比罗维诺的佩剑还要长的针叶,层层叠叠地挡着天空,让人根本看不出每棵树到底有多高。尽管不愿承认,但安东尼奥认为自己是绝不可能爬上这样的树木的。若是变成狼,那树木下面的部分根本没有什么供他放脚的地方;若是变成人呢,树顶端的枝干看上去实在太细,大概是撑不住他的重量的。想到这,他有些苦涩地转头对罗维诺说:“我估计是没什么法子上去了。”

  

  罗维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他尴尬地抹了抹自己的鼻尖。“我没意识到这点。”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我一直想爬这些树,想了好久了。刚才我只顾着琢磨有什么有趣的事可做,结果一下子想到了这片树林。爷爷以前从不让我和费里上去。但那时候我们还很小,现在我们已经长大了!我想我应付得来。”他顿了顿,又有些沮丧地说:“可我竟忘了你!唉,白跑了这么一趟!”

  

  “我想,”安东尼奥好脾气地安慰说。“既然我们已经来了这里,不如我在树下歇一会,而你可以上去看看。”说到这里他有些犹豫,他看着罗维诺细细的胳膊还有瘦削的肩膀,又补充说:“但你要小心些,毕竟那些树是在太高了。”

  

  “没关系!”罗维诺挺直腰,心里跃跃欲试起来——他的确想爬那棵树很久了。尽管他之前和费里西安诺约定过一起来,但费里西安诺恰好不在,就算叫他过来,现在的他也肯定不乐意离开那个路德维希;更何况自己可是做哥哥的,就算先爬上去探探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想到这里,他用一副颇有经验的老成口吻说:“别担心,安东尼奥。再高的树,也不过就是树而已。就像你们狼天生会嚎叫似的,我们花栗鼠天生就会爬树!”他选了一棵最边缘的大树,安东尼奥若是走远十几步,应该能看到罗维诺爬到树顶的样子。罗维诺把自己的背包扔到树下,转身再次确认道:“你不介意吗?”他想若自己是安东尼奥,看着别人爬上树的帅气样子,大概心里会觉得难过吧。罗维诺在心里暗暗记着,回去之后要把看到的风景画下来给安东尼奥看看,这样兴许会让他开心。可安东尼奥只是摇摇头,说:“这没什么,我又不是非上去不可。”想了想,他又说:“不过既然我没办法上去,那么就拜托你给我带点纪念品下来吧!哪怕只是一把叶子也可以!”罗维诺笑了起来,嘴边两个小酒窝活跃地跳动着。“没问题!”他扑地一声变回花栗鼠,飞快地跳上树去了。

  

  罗维诺灵巧地攀在树干上,他的动作熟练又快,很快就爬到了高处树枝开始伸出来的地方。当他往下看时,安东尼奥正巧也抬着头向他挥手。那一刻,他们心中都在想着同一件事:如果他能看到我眼中的风景,那该有多好啊!在安东尼奥眼中,花栗鼠蹲在树枝上,尾巴像是毛绒绒的小旗子,眼睛和腰间的缝衣针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又得意、又可爱。而在罗维诺眼前,四月的树冠已经浓密,可叶子还是初生时柔软鲜绿的样子,层层叠叠,散发着醉人的清新香气。当他低下头时,安东尼奥正对他笑着,眼睛和树叶一样绿。可和树叶不同的是,前者让罗维诺觉得放松,不由自主地放长呼吸;而安东尼奥眼中的绿色却让他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又快又重,头都开始发晕了。一想到这,罗维诺赶紧狠狠地甩头。清醒点!他对自己说。你就快要和费里西安诺一样犯傻了!他再次对安东尼奥挥挥手,眼神却不敢再看了。然后他转身,深吸了口气后继续向上爬。

  

  在这里,笔者不得不谈起世间最喜怒无常、狡猾多变的东西——风。没人看得见她,也没人猜得出她接下来想干什么。在地面时她大多是谨慎地行走,毕竟那些树啦、房子啦、甚至是低矮的灌木都纷纷挡在前面,不是勾住她的裙子,就是扯住了她的腰带。然而等再高一些,高到树冠对于她来说简直是泥土里的石子儿的时候,风就无所顾忌,肆意而行了。因此在高处的风总是急匆匆的,又快力气又大,把一切都带得远远的。这个道理费里西安诺和罗维诺的爷爷很明白,毕竟他年轻时为此吃过苦头。他曾经无数次警告过那两个孩子不许爬那片针叶树林,甚至无视了他们高高撅起的嘴和可怜兮兮的眼神。直到现在,费里西安诺的心思显然已经不在爬树上了,可罗维诺还惦记着这件事。当他越爬越高时,他的心也雀跃着,迫不及待地要看看上面的好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当罗维诺在一根树枝边稍作休息时,层层的尖锐叶子把下面遮得严严实实,让他看不见安东尼奥了。想起安东尼奥,罗维诺立刻去拽了些和缝衣针一样的叶子,然后编了一个精巧的头冠——这可不容易,毕竟那些叶子像上了油的鞭子似的又滑又硬。等头冠完成时,罗维诺神气地把它戴到头上,准备下来时候送给安东尼奥。他太兴奋了,还没意识到戴在花栗鼠头上的小头冠,大小对于人来说做戒指还差不多。不过罗维诺还不知道,安东尼奥收到戒指会更开心的。

  

  等罗维诺修整完毕,一口气爬到树顶时,他立刻被眼前的风景惊呆了。那些果树都看上去和灌木似的又小又矮,而地上的灌木就和毯子上的绣花一样平平的。偶尔露出的散落的屋顶像是碎饼干。而河水静静地,像是被谁遗落的丝巾一样延伸开。最上面的树枝还很软,罗维诺不得不小心地踩着,手里还像拉着绳索一样握着叶子。他把身子探出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他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口气,然后低头把身子探得更远,试图去找安东尼奥。

  

  而暴脾气的风就是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到来的。速度那么快,力气那么大,把他头上树叶编成的头冠都吹走了。罗维诺被吓了一跳,他赶忙爬回树干,紧紧地抓着树皮上凹凸不平的部分。可最顶端的树干也随风摇了起来,罗维诺抿着嘴,冷静地想着趁风小些时就爬下树。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可等他爬下一半的时候,又一阵更猛烈的风吹来,像是坏心眼地揪着花栗鼠的尾巴一样,把罗维诺拉得脚都离开的树干。这下罗维诺真的害怕起来了。“安东尼奥!”他大声喊,手指死死扣住树干。可又一阵风拎着他的尾巴将他拉了出去,让他像是一面旗子似的飘起来。罗维诺不得不挣扎着抓住一根树枝的边缘。“安东尼奥!”

  

  而正在树下打盹的安东尼奥立刻跳了起来。他听到一阵阵风声,里面夹杂着罗维诺颤抖的大喊。这让他的心像是被硬攒成一团似的,又痛又痒得难受极了。他努力向上看,竖起耳朵仔细听。“安东尼奥!风太大了!”罗维诺吓得大声喊着,其他什么也说不出了。

  

  “罗维诺!”安东尼奥眯着眼,在如海浪般起伏的深绿色树叶中找到了一抹奶棕色。他立刻变回狼形想跳上去,可实在无能为力。变回人后他更是爬不上去。那一刻他恨透了自己,可也只能喊:“罗维诺!抓紧!千万别松手!”

  

  “我要抓不住了!”罗维诺生气地大声说。叶子太滑,又细,又抖动,他真的要握不住了。可他也知道自己千万不能松手:谁知道这阵风会把他带到那里去?说不定他会被甩到悬崖边的岩石上,或是被扔进海里淹死,然后他再也见不到费里西安诺,也见不到安东尼奥了。罗维诺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哭出来,手里死死攥着树叶。“我要抓不住了!”他大声喊,声音都嘶哑了。

  

  安东尼奥急的不行,这时他突然有了主意。“跳下来!”他对罗维诺喊道。“变成人跳下来!”

  

  “你疯了吗!”罗维诺的手指已经开始麻木起来。“树枝太细了支撑不住我!太高了!我会摔死的!”

  

  “我会接住你!”安东尼奥着急地大声喊。“快!跳下来!你会没事的!我保证!”

  

  “我会摔死的!”

  

  “我绝不允许那种事发生!相信我!跳下来吧,罗维诺!我会接住你的!”

  

  这时就像是要来凑热闹要把大喊大叫变成三重唱一样,风也跟着怒吼起来,呼啸着像是要把所有树木都梳理一遍似的。耳边的风声越加重了,罗维诺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被吹走,而安东尼奥说他会接住自己的。想到这,他闭上眼睛,在变成人形的瞬间松开了手。

  

  即使罗维诺还是个不算强壮的少年,高处的枝干对于他来说仍然太细,站不住脚。层层的树枝减缓了他的下落,可罗维诺仍能感到那些坚韧的枝条和叶子毫不留情地抽打在他的背上。然而疼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他还没来得及惊叫之前,安东尼奥结实的手臂搂住了他,两个人跌倒在地上,顺着下落的力量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他们气喘吁吁,头发乱得挡住眼睛,身上多了好几处淤青。等他们都回过神时,罗维诺发现自己坐在安东尼奥的腿上,紧紧搂着他的肩膀。而安东尼奥的一支手臂从下面穿过抱住罗维诺的膝盖,另一支也紧紧地搂着罗维诺的腰。他们惊魂未定地互相瞪着,胸口仍然剧烈地起伏,直到安东尼奥爆发出一阵劫后余生时愉快的大笑。于是罗维诺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脸颊脏兮兮的,头发散乱着,脖子上被刮出一条红肿有些出血的口子,领口的扣子也丢了一颗。但他是那么富有活力,崭新得像是从河滩里拿起的鹅卵石一样闪闪发亮。安东尼奥看着少年大笑着,好像他转眼就不在意刚才有多惊险,反而是要把这当成一件趣事,眼睛闪闪发亮得像是打算再试一次了。于是他松开手,以一种只有狼才能做得漂亮利落的方式把罗维诺扑倒在地上。罗维诺的背疼得他不满地叫了一声,但是在抬头望进安东尼奥的眼睛时,他的脸忽然红了起来,连挣扎都忘记了。更糟的是,安东尼奥竟然俯下身,狠狠地,重重地把好几个吻落在罗维诺的面颊和额头。“你这个调皮的,不知深浅的坏小子!花栗鼠生来会爬树?胡说八道!”他毫不留情地咬了咬罗维诺的鼻尖。“你可吓坏我了!”

  

  罗维诺被吓得躺在原地,老实地被困在微凉的草地和安东尼奥发烫的身体之间。他望着安东尼奥满是笑意的眼睛,脸烫得都开始发疼。“我……我……我以为……我从没爬过那么高的……”他干巴巴地解释,紧张得像是要哭出来了。于是安东尼奥放开了他,有些内疚地发现罗维诺发红的鼻尖上留下了浅浅的牙印。“你受伤了吗?”他问。罗维诺耸耸肩,然后又疼得嘶了一声。“没什么太严重的……只是后背有些疼,我猜一定淤青了。那些树枝和鞭子似的!”安东尼奥心疼地叹了口气。“我们该回去,然后给你上些药。”他说,然后站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和草屑。他衬衫手肘的地方被磨破了,也许得拜托弗朗西斯帮忙补好。罗维诺有气无力地答应,在被扶着站起来时发出一声呻吟,然后又强忍住了。然而在他低头整理衣服,发现扣子丢了一颗后终于掩饰不住心情。“那还是贝壳磨成的呢!”他沮丧地说。而安东尼奥看到忍不住笑了起来。“答应我!只要你不再来爬树,我就去找来龙的鳞片,或者是独角兽的角,然后给你磨一百颗扣子。”罗维诺哼了一声,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挑起来。“又说大话。”他知道那是安东尼奥改不了的毛病之一,不过他觉得这也没有什么改正的必要。他去找自己的背包,但安东尼奥却抢过来背在自己身上。他坚持让罗维诺变回小花栗鼠,等他钻进午餐篮后由自己拎着篮子走回家。“你需要休息!”安东尼奥说。可篮子悬空的感觉让罗维诺想起刚才的场景,心里又慌张起来,于是他爬到安东尼奥的肩膀上。“嘿!你的尾巴弄得我脖子好痒!”安东尼奥大笑着,没有诚意地抗议道。而罗维诺没有搭腔。他故意甩甩尾巴,让安东尼奥笑得更大声。然后他舒舒服服地在安东尼奥的肩膀上,听安东尼奥在走路时哼曲子。

  

  等他们到家时,费里西安诺正坐在后院的秋千上,偶尔漫不经心地用脚推一下地面,而路德维希抱着手臂靠在一边的树干。两人小声又满足地说着什么,眼里面除了彼此看不见别的。安东尼奥不得不重重地清了清嗓子。路德维希飞快把头转到一边,而费里西安诺立刻从秋千上跳了下来。“你们回来啦!”他的脸已经红透了。“哥哥呢?刚才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好像有什么出了错似的。可我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从杂货店拿回来了,一样没差!哦,事实上是路德帮我搬回来的。他真强壮,对不对?他还很贴心,安慰我说也许只是错觉,或许是因为没来得及睡午觉。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毕竟我们是双胞胎,有什么出错了的时候我们总能感应到的!”

  

  “哦得了,别大惊小怪的!”还没等安东尼奥来得及回答,罗维诺就推开门有些跛地走了出来。安东尼奥明明让他变回人形,坐到沙发上等着自己找药膏处理伤口。可罗维诺早就过了会老实听话的年纪。确切地说,他正处于对所有伤病都满不在乎,自以为身强力壮无所畏惧的年纪呢。“天啊!哥哥!”费里西安诺惊讶地叫起来。“你的头发!你的脸!你去哪儿啦?发生了什么?等等!你的扣子掉了一颗!那可是贝壳磨成的呢!”安东尼奥忍不住笑出声。双胞胎呀!真是连重点都一模一样。

  

  在回来的路上,罗维诺已经站在他的肩膀上,两手扯着安东尼奥的耳朵叫他不准把这次的“意外”告诉费里西安诺了。他急着维护自己作为哥哥的尊严,恶狠狠地威胁安东尼奥若是他走漏了一个字,就永远不会做小烤饼给他,甚至会把窗户关得死死的,连味道都不给他闻。安东尼奥马上郑重发誓,要把嘴像用针缝过一样闭得严严的。于是当罗维诺仰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只是跌了一跤,而足够了解自己双胞胎哥哥的费里西安诺对此表示怀疑时,安东尼奥立刻站出来解围说:“好啦!现在我们只需要些药膏和绷带,最好还有一盆清水。罗维诺的左脚腕有些肿,我猜背上也青了几块。我得扶他上楼休息去了!不过不用担心,没什么要紧的。”

  

  “这分明就很要紧!”费里西安诺大声抗议说。

  

  “我才不需要上楼休息!”罗维诺大声抗议说。

  

  “我去找,我知道放在哪里。”路德维希用正常的音量说。于是费里西安诺鼓起的脸颊像气球一样泄了气。他立刻提出帮忙,然后像是只小狗一样小跑着跟在路德维希后面。一楼窗户都开着,随微风起伏的除了杏色的棉布窗帘外,还有几句费里西安诺不满的抱怨和路德维希的低声安抚。

  

  之后安东尼奥终于把罗维诺安顿在沙发上,帮他把靴子和袜子脱下后放到一边。罗维诺一直不服气地挣扎着,直到安东尼奥宽大干燥的手掌握住他的脚腕,替他抹上药膏后轻轻按摩时才安静下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小声嘟囔着。“我有好几次脚腕比这回扭得还厉害呢。”

  

  “受伤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安东尼奥认真地反驳说。而正巧站在一边的路德维希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可不止一次听过恶友三人如何吹嘘,或是亲眼目睹他们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英勇事迹。他不能相信面前那个跪在地上,又专心又小心地为别人处理伤口的人,竟然就是那个曾经喝醉酒后滚下山坡,无数次摔进河里,甚至为了几次帮忙洗衣服的赌资从室内起跑,穿过阳台后跳到院子里大树上的安东尼奥。

  

  然而这的确是安东尼奥没有错。他为在罗维诺脚腕上缠好绷带,又为他清洗好小臂上的擦伤。之后罗维诺倔强地捂着自己的领口,说什么都不肯再让他替自己处理背后的伤口了。“嘿,我以为我们是相当好的朋友呢!”安东尼奥伤心地说。而罗维诺的脸红的更厉害了。“就是因为……”他噎了一下,大声坐直身体喊费里西安诺过来。“总之!我……我有费里帮忙!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我猜你身上也一定青了好几块呢。”他转过头,拒绝看向安东尼奥。直到费里西安诺端着一盘苹果派走来,先是瞧瞧自己哥哥红透了的耳尖,又看看安东尼奥嘴角纵容又温暖的笑容,然后对路德维希露出了然的微笑。他拿过药膏和绑带,认真地附和着罗维诺小声的抱怨,扶着他上楼休息去了。

  

  直到听到罗维诺卧室门合上的声音,安东尼奥才把视线从楼梯上转回来。“看起来你最近过得不错?”他明知故问地对路德维希说。而路德维希绷着脸回答:“还好。”他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说:“基尔伯特邀请你这周末来家里打牌,弗朗西斯当然也在。他们说好久没看见你了。费里西安诺说他也想去。我猜你会带罗维诺一起?”

  

  “这要看他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安东尼奥毫不犹豫地说。“今天真是惊险极了,我猜他要好好休息一天。”他站起身,忽然叫住路德维希,严肃地嘱咐说:“记住了,可千万别让费里西安诺去山下那片针叶树林。”

  

  至于罗维诺呢,无论他如何抗议,费里西安诺和安东尼奥都坚持他卧床休息一天。事实上这并不是个坏主意:他的后背有好几条青紫的道子,第二天起床时全身都酸疼得不行。安东尼奥又一次留宿在兄弟的家里——这早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客房的衣橱里有好几套他换洗的衣服呢。他把早餐端到罗维诺的床前,不允许他喝咖啡,确认他的脚腕没有大碍后就下楼去帮费里西安诺。那孩子更擅长做软软的蛋糕和各种酸甜的果酱,于是糕饼铺那一天没有出售小烤饼和曲奇。安东尼奥总是竖着耳朵听楼上的声响,或者干脆忍不住跑上楼。按费里西安诺的话说,活像只围着花朵嗡嗡转的蜜蜂。“嗡嗡地搅得人心烦意乱。”罗维诺嘟囔着,不大令人信服地抱怨说。

  

  第二天时,他被允许扶着到院子里喝下午茶,晚上还帮忙布置了桌子。可安东尼奥还是早早把他赶回床上休息。等到第三天,安东尼奥端着餐盘走进卧室时,罗维诺直接跳起来把吐司塞进了他的嘴里。“够了!我受够了!”他走下床,光脚站在地板上,卷起裤脚给安东尼奥看他早已痊愈的脚踝。“瞧!我已经什么毛病都没有了!我能走、能跑、能跳、还能踢你的屁股。而如果你再让我到床上多躺一分一秒,我就亲自把你,把你咻地一下,像球一样踢到河里——就用我强壮有力的脚腕踢!”而安东尼奥呢。尽管在他看来,罗维诺的脚腕又细又苍白,甚至能被他狼形的时候一口咬断。可他也不得不被罗维诺气势汹汹的样子说服。尽管如此,那一天他仍跟在罗维诺身后,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故意仰着头走来走去。罗维诺从受伤那天起似乎就不大愿意让安东尼奥碰他了。他总是在两人手触到一起,或是肩膀挨到一块儿的瞬间就要跳起来,脸红得像是在发烧,不知所措地支吾半天。最后他像是被惊吓的小狗汪汪叫一样,不是大声地责怪安东尼奥不小心,就是吼着要他离远些。

  

  “要知道,哥哥可不是真的那么想。他只是有些害羞。”目睹过几次后费里西安诺偷偷对安东尼奥说,神色有些担忧。“我知道。”安东尼奥微笑着回答。

  

  罗维诺恢复得快极了,就像是刚爬上篱笆的藤蔓,前一晚还无精打采的,可浇了水后第二天就精神饱满地舒展开了。等到周末时,他早已经和平时一样神奇十足,充满活力。而费里西安诺无疑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他迫不及待地想去对岸牧羊犬兄弟那里做客。为此他每天兴奋地走来走去,脸色红润,眼睛闪闪发亮,脑子里则计划着各种各样的事。看到自己弟弟这个样子,罗维诺也很难平静下来。兴许是因为双胞胎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隐隐期待着。安东尼奥说是后者,但罗维诺握了一把面粉扔到他的脸上,坚持说是第一种解释。

  

  然而无论罗维诺如何掩饰,所有人都明明白白地看出他的确也期待着周末的游戏之夜。周五两兄弟一天都凑在一起,商量着要带什么礼物上门比较好。罗维诺自然准备了一小罐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小烤饼,为此他无数次啪的一声拍开安东尼奥准备偷吃的手,嘶声让他不要碍事。他们打包了几瓶果酱,和安东尼奥的葡萄酒一起摆在篮子里颜色鲜亮又精神。除此之外,他们还装了一整条果仁面包,一小罐自家调制的豆乳奶油,一小罐他们最喜欢吃的番茄干,一大盘填着蘑菇馅的意大利小饺子。费里西安诺又准备了两个派:一个酸甜可口的樱桃派,一个微微咸的核桃派,因为他们不知道基尔伯特和弗朗西斯的口味如何。“我总不能只做路德喜欢吃的东西嘛。”费里西安诺故作公平的样子说。但罗维诺发现他把樱桃派做的足足大了一圈。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但是没费心思拆穿自己的弟弟,而是从罐子里拿了两个小烤饼,塞进正蹲在门外的那只狼的怀里。因为相比路德维希,他实在是太可怜,太可怜了!而谁让自己又正巧那么富有同情心呢!

  

  周六那天,费里西安诺早早冲进罗维诺的卧室,拉着他坐在床上商量该穿什么衣服好。他们一致同意,为了打破人们对双胞胎的偏见,两人绝不能穿一样的衣服。于是他们各自回房间,瞒着对方换好衣服后去走廊见面,结果每次都打扮得一模一样。最后他们不得不让步,都换上了自己中意的深棕色长裤和白色衬衫。只不过罗维诺把袖子挽到了小臂,而费里西安诺系上他条青色的丝绸小丝巾。罗维诺也有一条款式相同的红色丝巾,可他说什么也不系上。尽管他也觉得脖子空荡荡的,可是如果自己也系着丝巾,那他们又要和小时候一样,看上去像是一对摆在橱窗里的陶瓷娃娃了!想到这里,他甚至在腰间别了一把小刀。但安东尼奥阻止了他。“以我对我那两个朋友的了解,他们准会说些蠢话的!虽然我赞成有人需要来教训他们一顿,但今天可不是好时机啊。”

  

  等他们划着船到对岸时,路德维希早已在那里等着。他和安东尼奥一起把船拖上岸,费里西安诺吃力地挎着他们的大篮子,眼睛亮晶晶地要给他看里面的东西。但路德维希先接过了篮子,一只手毫不费力地拎着。“我们先到家去。篮子太重,你会摔倒的。”他说。而费里西安诺立刻害羞地低头连声道谢,好像忽然他们就要装成还不熟的样子似的。罗维诺翻了个白眼,真是蠢透了!他又开始想即将遇到的陌生人,即使他们是安东尼奥的朋友,可他的确好久没去别人家里拜访了。想到这里他有些紧张,故意加快几步走到安东尼奥的后面。而安东尼奥也似乎是正巧放慢了步伐,他们就这样肩并肩走到一起了。

  

  基尔伯特和路德维希的农场收拾得整齐极了,没有乱溅的湿泥,每一块石砖都和刷子擦洗过一样一尘不染。鲜绿的草地最近刚被修正过,像毛毯一样让人想光脚踩上去。房子周围的栅栏的木头刚被上过漆,还没有什么花朵和藤蔓。远处能看到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田地,一块块像是被尺子丈量过似的,都长势喜人地绿色盖得几乎看不到土壤。“看来今年土豆长得不错。”安东尼奥说。路德维希点头同意,这时房子的窗户被猛地推开,像是里面的人要把玻璃直接拍碎似的。一个白发红瞳的人把身子探出来,扯着嗓子大声说道:“哈!你们来了!”

  

  “基尔!你这个混蛋!”安东尼奥大笑起来,音量吓得罗维诺肩膀抖了一下。安东尼奥握着罗维诺的手腕,拉着他过去,像是炫耀什么似的搂住他的肩膀。“瞧!这就是罗维诺!”

  

  “原来是小费里的哥哥呀!”基尔伯特又笑了起来。这时他被粗鲁地推开,一个金发的男人也凑了过来。“是传说中的罗维诺吗!”他不怀好意似的拉长声调,看来这就是弗朗西斯了。两人看着安东尼奥落在罗维诺肩膀上的手,一齐大声怪笑起来,还夹着几声口哨。罗维诺脸一下子涨红了起来,被安东尼奥拉着不情愿地走进屋子。他说得对,即使没有小刀,罗维诺也很想冲过去给他们一拳。

  

  然而即使基尔伯特和弗朗西斯给人的第一印象有些疯狂(还讨人厌,这点安东尼奥就比他们强得多,罗维诺想),但他们也的确是非常热情又有趣的人。而且弗朗西斯虽然是个裁缝,同时也厨艺高超。等他们走进厨房时,一个锅里已经扑腾地煮着酱汁。被洗净的菠菜在菜板边摆成一排,小红萝卜的叶子上还沾着水珠,一碗剥好的豌豆摆在一边。“我们在做晚饭。我猜你们也带了不少好吃的?”“没错。”罗维诺小声说,看着费里西安诺把篮子打开,厨房的桌子有点高,他得踮着脚才能把篮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我看到了豌豆!”费里西安诺惊喜地说。“我们带了番茄干,可以一起用橄榄油拌着做配菜吃。我们做的可好啦!”“是个好主意!”弗朗西斯说,这次他的语气温柔得多,像是个会照顾人的哥哥似的了。他们一起忙活起来,幸好厨房足够宽敞,能让每个人走动时不至于撞到对方。弗朗西斯一边照看着酱汁,一边准备做浓汤。基尔伯特正忙着把煮好的土豆捣成泥,安东尼奥拿着豌豆去煮,顺便擦洗所有空出来的碗碟待用。罗维诺把派和曲奇放到一边,开始把番茄干洗好切成两半,等安东尼奥拿来豌豆后就加橄榄油,胡椒、盐和一点酒拌到一起。要拿来做主菜的鲑鱼正在腌着,上面盖着橄榄和各种香料。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聊着天。开始时罗维诺还有些拘谨,但当基尔伯特和弗朗西斯夸奖过他的小烤饼,又开始挤眉弄眼地,不顾安东尼奥反对说起以前做过的蠢事时,他终于也开始活跃着加入谈话里了。他们说起即将到来的盛夏,计划着一起出去划船。每个人都有话想说,每个人兴致都高涨。

  

  而费里西安诺和路德维希呢,他们似乎是打算在大家面前保持些距离的,可最后总是不知不觉就又凑到一块儿,就像有根看不见的红线把两个人连在一起似的。费里西安诺总是跟在路德维希的身边,仿佛无论路德维希做什么——甚至只是去劈些木柴——费里西安诺也觉得有趣,也想跟着他一起做。而路德维希虽然抿着嘴,做出一副困扰无奈的样子,可连罗维诺也看的出他实际上非常高兴。等晚餐快要做好时,基尔伯特叫路德维希去布置桌子。费里西安诺也自然也跟了过去,像是个女主人似的靠在路德维希的肩上,帮他挑好贝壳色的亚麻桌布和红色餐巾,擦净杯子然后摆好刀叉和碟子。等到所有做好的,热气腾腾又香气四溢的食物都端上桌子,所有人都坐好时,基尔伯特拿来了他们兄弟两人自己酿造的啤酒。弗朗西斯和安东尼奥都直接拒接后自己倒了葡萄酒,罗维诺出于好奇接过一杯,嗅了嗅后差点打了个喷嚏。他们一齐举杯,敬这一桌丰盛的晚餐和贴心的朋友,然后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每一道菜都又精致又美味,即使看着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每当他们觉得有些饱,只要吃一些罗维诺拌的番茄干,或是抿一小口酒,就又重新食欲大振了。

  

  除了吃之外,他们也聊得开心极了。“你们的衬衫真不错。”弗朗西斯对坐在一起的双胞胎夸奖道。熟知他性格的路德维希和安东尼奥立刻警戒地抬起头,于是他又立刻接着解释说:“你瞧,我是个服装设计师,注意到这些是很正常的。虽然他们都叫我裁缝,但我能做的可不只是把布料剪一剪缝到一起!我的作品都因人而异,应该称作艺术才对。”“我们的确需要新衣服了。”费里西安诺真诚地说。“原来夏季裤子有些短了,我猜去年我至少长高了五公分。”“我也是。”罗维诺说。“我的鞋子也有些挤了。糕饼铺的收益很好,我猜我们可以负担得起些新的衣服。”

  

  “做几套游戏服也不错!”弗朗西斯说。而这次竟然是费里西安诺先抿着嘴生气起来,不满地坚持说:“我和哥哥都十四岁了,还有自己的糕饼铺呢。我们早就不用什么做户外游戏时穿的衣服了!”罗维诺十分赞成,在一边严肃地点头。其余人都十分努力地不笑出来,以免激怒这对正瞪着他们的双胞胎。“那么就做工作服吧,还有围裙!”弗朗西斯嘴角抖动着说。

  

  “如果要做衣服的话,找弗朗西斯是没有错的。”安东尼奥开口。“只是其他时候可千万别太信任他。上次他欠了霍兰德些钱,被挂在风车上呆了整整一天。”弗朗西斯立刻夸张地大声哀诉自己的冤屈,而基尔伯特后仰着大笑得椅子都后退了一步。费里西安诺把脸藏在杯子后面偷偷笑着,脚在桌下温柔地踢着路德维希的小腿。而罗维诺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的脸颊因为喝了些酒红红的,活像一个新鲜的番茄一样。

  

  晚饭吃得比任何人预料的都要久。等他们把碗碟都拿到厨房,惊喜又赞叹地吃过甜点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只够勉强打一局桥牌了。更何况每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靠在沙发上不愿意花精力琢磨什么。沙发不够所有人坐着,于是费里西安诺抱着双腿坐在地毯上,头靠着路德维希的膝盖,不自觉地发出一声长长的满足叹息。这一幕让基尔伯特的心都因为欣慰而柔软起来。“瞧瞧你们两个!”他难得轻声地说。

  

  而罗维诺听到后却立刻坐直了身体。“我想我们该走了。”他说。“时间有些晚了。”“可是哥哥!”费里西安诺立刻抓紧了路德维希的手臂,像是有人要把他们永远分开一样伤心欲绝地说:“还没有那么晚,我们还能再呆一会儿!”罗维诺皱着眉,看着自己弟弟难过的样子,不大情愿地退步说:“那么再呆半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一个小时!”

  

  “一个半小时!”

  

  “三刻钟!”

  

  “我想。”基尔伯特忽然打断说。“小费里的哥哥要是想先回家,那当然可以回去。费里要是想的话,可以留在这多呆一会。之后路德维希会送他回家的。我们也有船,虽然不大常用就是了。”

  

  “这是个好主意!”费里西安诺立刻说,然后拉着自己哥哥的手摇晃起来。“就这样吧,罗维诺!也许你不能理解,但我真的很想和路德再聊一会。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拜托你了!”

  

  罗维诺抿着嘴,脸都涨红了。“好吧, 但你必须在十一点三刻前回家。这是我们家的门禁,我一直在那之前回家,你也得这么做。否则我会关你禁闭!”

  

  费里西安诺立刻惊讶地倒吸一口气。“你不会的!”

  

  “那就尽管试试呀。”罗维诺毫不让步。

  

  “你不能这么做!你只比我早出生二十分钟!”

  

  “而你最好记住这一点。”罗维诺得意地说。费里西安诺撅着嘴咕哝着抱怨起来,而路德维希温柔地抚着他的后背安抚他。弗朗西斯笑了起来。“真是一对可爱的小天使啊。”结果只换来罗维诺狠狠瞪了他一样。这时安东尼奥站了起来,把手臂递给罗维诺让他扶着站起来。“我想我们的确该回去了。”他说。“你也跟着回去吗?”弗朗西斯故意问,基尔伯特忍不住笑了出声。“我送他。”安东尼奥面色如常地回答道,像是早就习惯了自己朋友的阴阳怪气。

  

  他们在门口道别时,费里西安诺藏在路德维希后面对罗维诺吐舌头做鬼脸。安东尼奥认识回去的路,而罗维诺心不在焉地跟在后面,显然为什么苦恼着。等他们到河边,罗维诺在跳下船时差点踩空。他苦恼着摆弄浆,安东尼奥在他划向相反的方向前握住了他的手。“我猜你的心思不在划船上。”他耐心地说。“为什么不让我来呢,这样你就可以专心想事情了。”

  

  罗维诺自暴自弃地答应了。他趴在船边,把头枕在手臂上。过了一会后他突然开口说:“我猜你一定认为我是世界上最刻薄、最狠心、最不通情达理的哥哥了。”

  

  “什么?”安东尼奥惊讶地停下。“当然不!为什么我会那么想?”

  

  “因为,”罗维诺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手臂,闷闷地说:“我刚才……我想我是有些太严厉了。基尔伯特看到他们在一块的样子很开心,但是我却……我真是太坏了。”

  

  “胡说。”他温柔地驳斥道。“那只能说明你是个很负责的哥哥,仅此而已。路德维希是个好人,这点我愿意为他担保。但为自己的兄弟担心也是很正常的,你没必要责怪自己。”

  

  “真的吗。”他不大信服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我也没有很担心。你说过你认识他们,我还是很相信你的。只是我,我有些看不惯,仅此而已。”

  

  安东尼奥把船停靠在了岸边,但他们谁都没有动。“ 看不惯什么?”安东尼奥靠过去,坐到罗维诺的旁边。

  

  罗维诺深吸了口气,不满地说:“我只是看不惯费里西安诺那副样子……那么神奇,得意洋洋的样子。好像全世界只有他有资格似的!’哥哥,也许你不能理解……’我怎么不理解!只要我……要知道我也能……我也有……”他忽然抬起头,慌慌张张地转过身看了安东尼奥一眼,然后又把脸埋进手臂里了。

  

  “你也有什么?”安东尼奥像是不知道答案似的问道。他凑过去,继续说道:“你的话还没完呢,罗维诺。你还有谁啊?”

  

  罗维诺把脸埋得更深了,但他猜安东尼奥一定能感到自己的脸又多烫,毕竟他靠的那么近,呼吸像是蒸汽一样打在自己的脖子上。“只要你做什么?你也能怎么样?你也有谁?”

  

  安东尼奥的语气很轻,轻的差点被两人隆隆的心跳盖住了。但罗维诺还是忍受不了,他跳起来,不顾船剧烈的摇晃大声说:“就是你!你这个……笨蛋!不,你已经知道了对不对?你就猜到了从我们见面那天起我就……然后你就故意,你是故意这样的。没错,你就是故意看我笑话,看我心烦做蠢事的样子!你明明都知道,但你什么都不肯说,就是故意这样的!你为什么不先说!我又不像费里西安诺,你清楚这一点!难道你还要等着我扑过去说我有多喜欢你吗!”

  

  尽管心里因喜悦翻腾着,安东尼奥还是赶忙试图拉住罗维诺。“冷静点,别动!小心!”他咧着嘴笑着说。可罗维诺挣扎着要摆脱他,船晃得更厉害了。直到“扑通!”一声,两个人都跌进了水里。

  

  岸边的河水并不算深,但他们仍湿透了。两个人扶着船站起来,半个身子浸在水里,额角还滴着水珠,直直地看向彼此的眼睛。他们沉默着,直到就像那天在树林里一样,安东尼奥忽然笑出声。他走到罗维诺面前用力拥抱住他。“天哪!罗维诺!”他大声笑着,胸口震动得罗维诺也发起抖来。“天啊!这真是,这真是太棒了!太有趣了!”

  

  而罗维诺立刻被激怒了。他挣脱开,气势汹汹地说:“你竟敢把这当成笑话!我发誓!我一定要把你……”然而他没来得及说完,因为安东尼奥握住他还在颤抖的肩膀,低头吻住了他。

  

  那是一个和刚才的混乱完全不符的、轻柔又小心的吻。罗维诺僵在原地,不知道嘴唇上温暖柔软的感觉是什么,也不知道心为什么不再跳动,反而像化掉了巧克力一样融成一团。直到安东尼奥放开他,罗维诺仍盯着他满是笑意的双眼。“噢!”他干巴巴地说,然后才想起什么似的把头转到一边。“我想你现在不再生我的气了?”安东尼奥笑眯眯地问。而罗维诺手忙脚乱地抹掉脸上的水珠。“事实上,”他倔强地说。“我还是很生气,气的不得了。”而安东尼奥听了之后笑得更开心了,他再次把企图逃走的罗维诺拉近,让两个人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这可不得聊,那让我们来想想办法。”他搂着罗维诺的腰,让两个人的额头轻轻相贴。而这次罗维诺低下视线,抿不住嘴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直到他们都开始发冷了,安东尼奥才拉着罗维诺走上岸。他们把船绑到一边的树桩上,打的结凌乱又敷衍。安东尼奥想脱下自己的衣服给罗维诺,然后才想起两个人都一样湿透了。他们互相指着大笑,直到罗维诺冲向安东尼奥把他推下了河。然而在罗维诺自顾自地得意着弯腰大笑时,一只手臂忽然伸过来把他也拽了下去。他们在河里尽情又笑又嚷,不是试着把对方推到,就是用双手泼水。等到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笑得嗓子干,嘴角也发酸的时候,安东尼奥才拍拍手说:“好了,亲爱的。我想我们得上岸,在你感冒前赶回家了!”罗维诺被他拉着走到岸边,嘴里还嘟囔着:“不许这么叫我!太俗套了!”“噢没问题,我们以后日子还长,我会想到很多爱称的。”安东尼奥微笑着说。罗维诺挑起眉。他又在说大话了,他想。可是,唉,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喜欢安东尼奥说大话时的样子,喜欢得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了。可话又说回来,现在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月亮莫名其妙地又圆又亮,河水莫名其妙地一点都不冷,河岸的草地莫名其妙地柔软,金盏花莫名其妙地香得醉人。一切都是那么莫名其妙,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这时的罗维诺和安东尼奥是多么幸福啊,他们早就不在意别的了。

  

  两人互相拉扯着手臂,肩膀碰到一起又分开,跌跌撞撞又心满意足地走回家。他们在门口小心彼此帮着拧干衣服,提着湿透的鞋袜光脚进屋,又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偷笑着把食指放在唇边要对方安静。然后当他们小心地,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时,已经乖乖遵守门限回家的费里西安诺忽然猛地把自己卧室的门推开。他早就换好睡衣,正举着一只烛台,气呼呼地瞪着晚归的两个人:“你说好十一点三刻前回来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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